新时代退役军人奋斗榜样|赵喜昌：从雷锋团里走出来的“救捞队长”

广东省退役军人事务厅供图

中国报道讯 (陈伟赞 通讯员粤退宣) 从辽宁抚顺“雷锋团”退役，本应安享晚年，他却“自找苦吃”，在惠州东江水上义务干起了救人和捞尸工作;将5级伤残证锁进抽屉里，他不顾脊梁骨已成S型一弯腰就隐隐作痛，与队友风雨无阻，不分昼夜，有警必出，且分文不取。

他叫赵喜昌，是一名退伍老兵，也是惠州志愿者救捞队队长。有人说他“傻”，有人说他“博名声”，也有人嫌他“天天和尸体打交道很晦气”。面对各种声音和种种质疑，赵喜昌从来不回应。

他有一个《救捞队记录本》，在扉页上，记录着一首“打油诗”，也表达着他内心的声音——“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人民忠于党，自愿救捞不图利，为人解难解忧伤，以我本领来助人，不图钱财和表扬，优良传统代代传，善事好事情崇尚，人生自有自追求，何管他人讽与伤。”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从一名平凡的退伍老兵到如今被群众誉为“东江上的活雷锋”走的每一步，虽深自缄默，却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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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雷锋团 受熏陶雷锋精神成为他一生做人的宗旨

1976年12月26日，22岁的赵喜昌应征入伍，戴着大红花乘上了前往部队的火车。

车厢里，赵喜昌和所有的新兵一样，非常想知道自己去什么部队、当什么兵，大家互相猜测打听。一到营地，接兵干部卸去一脸神秘：“欢迎新战友来到‘雷锋团’!你们来到的是雷锋生前所在的部队，是英雄的部队，你们要把雷锋的精神传承下去。”雷锋是赵喜昌的偶像，听到这个消息的赵喜昌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和心中的偶像雷锋同一个部队，这是多么大的荣誉啊!”

随后，部队组织新兵们上了进入“雷锋团”的第一课，参观雷锋纪念馆。看着馆里收藏的雷锋生前的日记本和用过的衣物，赵喜昌暗暗下决心，要做一个“好兵”、做一名“好人”。也是从那时开始，雷锋精神烙入了他的生命深处，成了他一生做人的宗旨。

军旅生活就此开始。雷锋团里，学雷锋的气氛特别浓。早晨，起床号到出操号的间隙，喇叭中播放着《学习雷锋好榜样》;每周发布一次新闻的团广播室，向全团发布各连队学雷锋的好人好事，解答干部战士在学雷锋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就连团部大楼对面的山坡上，也镶着一幅醒目标语：“学习雷锋好榜样”。

不仅如此，部队还有学雷锋小组，要士兵们专门走出部队为百姓服务。“记得那个时候，部队对我们士兵的要求非常严格，上街要三人成行、两人成伍，面对百姓要目不斜视等，因为我们在老百姓面前代表的就是雷锋。”赵喜昌说。

当兵三年，赵喜昌和战友们帮老百姓摘苹果、打猪草、修房屋、补鞋袜、理头发，零距离感悟雷锋精神，好事做了一串串。不仅如此，他还学会了识谱教歌摆弄乐器和游泳。尤其是游泳，他可以在水中连续游四五个小时，当他在北方的江河湖海中搏击时，怎么也想不到，30年后的今天，他的这身水上功夫在遥远的南方有了用武之地。

在部队一次施工中，赵喜昌腰部受伤，导致脊梁骨扭曲成S形，定为5级伤残。1979年，赵喜昌因伤退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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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建救捞队 “我志愿加入惠州志愿者救捞队，如有不测，后果自负”

2004年，赵喜昌的病情不适应北方湿冷天气，单位批准病休。考虑到子女在南方工作，孙辈无人照料，赵喜昌举家南迁落户惠州。

惠州属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雨水充沛，水系发达，出门便是江，爱好游泳的赵喜昌如鱼得水。平时含饴弄孙，得空到东江边和乐友们“吹拉弹唱”，老赵的退休生活别提有多惬意。

然而，2008年8月发生了一件事，打破了赵喜昌平静的生活。

那是一天雨后，不少市民来到市区东江沙公园乘凉，一些游泳爱好者更是“扑通扑通”跳下了水。一片热闹之中，两名儿童不慎落入江中。一人落水后浮起即被一名游泳爱好者救起，而另一人却沉入水里，不知去向。岸上的呼救声此起彼伏。

当时，赵喜昌正如往常一样在东江游泳，听到呼救声后，他赶紧加入到搜救队伍。“东江水看着很平静，实则水流湍急，大家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落水的孩子。”赵喜昌回忆说。无奈之下，孩子的父母只能请求停靠在附近的一艘渔船帮助打捞，不料渔民忌讳尸体上船，提出要收取5000元报酬。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落水的孩子终于被抱上了岸。看着早已没了呼吸的孩子，赵喜昌控制不住，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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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伴啊，我跟你商量个事。”回到家中，赵喜昌满脸疲倦，心事重重，他一把拉住老伴吴剑秋，跟她细细说了当天在东江边发生的事，然后表明心迹：“我水性这么好，喜欢游泳的朋友也不少，我想组织个义务救捞队，当志愿者。”吴剑秋一听急了：“我说老赵呀，你一把老骨头了，还是个残疾人，到时候别把命给搭进去了。”

沉默半晌，赵喜昌叹了一口气：“剑秋，那个娃和咱外孙一般大，多可惜啊!而且，我是‘雷锋团’的人呐，我不能不管。”几十年的伴侣，吴剑秋了解老赵，她不再说什么，只是嘱咐一定要注意安全。

说干就干。赵喜昌找到了一起游泳的同伴李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8月11日，惠州市志愿者联合会收到署名“赵喜昌”“李林”的申请书，后附一份“志愿救捞、后果自负”的承诺书。承诺书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我志愿加入惠州志愿者救捞队，如有不测，后果自负，不要求政府、个人或者其他组织承担任何责任。”就这样，当时只有2名队员的惠州市最小的志愿组织——惠州志愿者救捞队就这样成立了。

救人捞尸 无论生死不计报酬 哪里有溺情哪里有老赵

为什么叫惠州志愿者救捞队，而不叫打捞队?赵喜昌说，因为救人第一位，人救不活也要把尸体捞上来。

为救活更多溺水的生命，惠州志愿者救捞队一成立，就主动与110接警中心联系，请求如有水上警情第一时间通知救捞队。从此，在惠州的水面上，哪里出现溺情，出警的时候必有赵喜昌和他的队员的身影。

无论生死，不计报酬，一诺千金。不管刮风下雨，还是日晒寒袭;不管是过年过节，还是三更半夜;也不管正在办事，或是照看小外孙;不管是正在老年大学上课，还是在艺术团队表演节目，赵喜昌都会第一时间赶到出事现场。

无论是下水救人还是水里捞尸，都是一份辛苦活。

“对我来说，首先要克服的是身体上的困难。”赵喜昌说。他的身体有伤残，有时候会显得力不从心。“但是每次我都坚持去，哪怕腰直不起来都要去。因为我太了解在水里的那种无助了，太不忍心看到岸上的家属悲痛的脸庞。”

有时候出警后，赵喜昌兴高采烈回来了，吴剑秋就知道，今天老赵又“救”了人。“他出去的时候一身光鲜，回来的时候却打赤脚，还光膀子，衣服和鞋都没了。我就问他怎么了，他说今天才开心呢，救了一个活的，我衣服和鞋都送给他了。我说那好啊，这样是最好的，救活了比什么都好。”吴剑秋说。

更多的溺水者，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他们是被老赵“捞”上来的。水下情况复杂，险情随时会发生，光有好水性，也不一定能将人“捞”上来，一连工作十几个小时是常有的事。为赢得救捞时间，赵喜昌买来大小各种钢钩，制成单杆直钩、网挂排钩、连环5挂钩和甩钩等打捞工具，找来了人体模型，对照溺水者的常见姿势，绑上沙袋，丢进清澈见底的水里，撒下打捞网和拉网，一遍又一遍地尝试……

多年来，赵喜昌已经不记得自己救过多少人，打捞过多少溺水身亡者……救助者和亲属的感激并没能让赵喜昌倍感欣慰，留给赵喜昌的，除了对生命的感触，就是他留在他自己的《救捞队记录本》中沉重的文字：时间、地点、大致经过、被救者是生还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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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荣誉 被百姓誉为“东江上的活雷锋”

长时间的水中训练、救捞工作的高度紧张，也让赵喜昌睡眠质量下降、两腿浮肿、患上中耳炎，而最让他感到难受的，是别人的误会和不解。

有警必出的赵喜昌，大多数时候是坐警车到达出事现场的，有时会被溺水者亲属误认为“公家人”或者“警察请来有偿打捞的”，同时会经常受到死者家属怒斥：“你们怎么做事的?为什么这么慢?”更有甚至，溺水者家属悲从心起，还会用脏话辱骂赵喜昌。面对此情此景，赵喜昌都是默默做事，然后悄然离开：“人命关天，救人要紧，咱‘雷锋团’的心胸广，被别人说几句，没必要去计较。”

5级伤残没有压倒他，拼体力和智力救捞的艰难没有让他退却，溺水者家属的误解没有让他气愤，而朋友和熟人的不理解，却让这位侠骨柔情的东北汉子潸然泪下。

在惠州本地的风俗中，碰触死尸是晦气和不吉利的。即便是渔民打捞尸体，也都是用绳子牵着尸体，从不直接接触尸身。而老赵却经常拉着溺亡者的手或者背着溺亡者，把他们带到岸边。老赵的“异常”行为受到一些人的讽刺，有的人说他出风头，捞名誉;有的人认为他与尸体打交道有晦气，见了他绕道走;甚至有朋友不愿与他握手;还有熟人和朋友不愿跟他一起吃饭，觉得他接触死人太多，晦气，尤其是春节前后，一听说要来拜年都说老赵别来了。

被疏离、被误解，赵喜昌伤心归伤心，伤心过后，他都是翻开《救捞队记录本》，念一念“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人民忠于党，自愿救捞不图利，为人解难解忧伤……”，将上面的话，更深一点的刻在心里。

2012年，是雷锋逝世50周年，对赵喜昌来说，也是非常特别的一年。在这一年，赵喜昌的事迹被惠州当地媒体宣传报道，广而告之。随后，全国各路媒体纷至沓来，揭秘赵喜昌不为人知的艰辛历程。

他的义举得到了党和政府的肯定，得到人民群众的赞扬。

2011年10月，赵喜昌荣获“感动惠州”人物特别奖;2012年9月，赵喜昌被评为“感动广东”人物;10月，惠州市委启动“好人之城”城市文明工程，赵喜昌等2人成了城市好人形象大使;2013年1月2日，在“温暖中国身边好人”颁奖典礼上，赵喜昌登上“2013年温暖中国身边好人”的领奖台;2013年9月，中央文明委授予赵喜昌第四届“全国道德模范提名奖”;2014年，广东省委宣传部授予赵喜昌“南粤楷模”荣誉称号。

2021南国书香节暨第十一届惠州书展“好人故事”分享会现场。赵喜昌(右)分享溺水救援心得。

赵喜昌，也被誉为“东江上的活雷锋”，也成了百姓心中的道德楷模。“向老兵致敬，向最美的人学习!”“老赵手上沾的不是晦气，而是仙气和福气。这双手把人从死神手中拉回来了!”在惠州的各大论坛上，市民们纷纷表达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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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建队伍 开展防溺水宣传 惠州溺水人数逐年递减

淡泊名利的赵喜昌，把荣誉证书和奖杯锁进抽屉，继续投身到义务救捞事业中。

多年的水中救援和打捞经验让赵喜昌深感防溺水宣传的重要性。因此，在救捞同时，赵喜昌也加大了防溺水的宣传教育。2013年夏天，为提高群众的防溺水意识，赵喜昌自制30米长的防溺水宣传画，到学校、厂矿和滨水公园巡回宣讲，为4万多名学生和企业员工讲解预防溺水的常识和技能。

在赵喜昌的感染下，越来越多人加入了学雷锋做好事的队伍。

红花湖经常发生溺水事故，赵喜昌每周都会去红花湖义务宣传，教育游泳者预防溺水。当时有几位老板经常看到他，于是跟在后面悄悄观察他，为他的精神所感动。几位老板时常开着大奔跟着赵喜昌去救人，拉网捞尸。这些企业家还告诉赵喜昌，公益活动靠一个人效果有限，他们愿意一起来推动这项事业，在财力物力上进行支持。于是，2014年3月12日，惠州市心连心公益协会成立，在公益这条路上，赵喜昌有了更多的伙伴。

“组建队伍，使我明白了，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我赵喜昌再有能耐又能救多少人?”赵喜昌说，加入到这个队伍，不一定要下水救人，宣传防溺水，宣传雷锋精神同样重要。只要大家都来做这个事情，整个社会重视起来，起到的效果就会十分明显。

多年来，赵喜昌所在的心连心公益协会不断壮大。目前，惠州市心连心公益协会下设有一个志愿者救捞队、一个来去自由乐队、一个防溺水宣讲团、48个企业志愿服务队，志愿者达到500多人。随着人员的增多，志愿服务范围也在不断丰富。

防溺水宣传进学校、进社区、到江边、到湖边……多年来，赵喜昌组织惠州市心连心公益协会的志愿者们开展防溺水知识和水上自救互救技能宣讲活动，免费发放自编自制的《防溺水安全教育读本》等5万余册。其中，仅在学校就开展了上千次的防溺水宣传，“现在每周基本都会有宣传活动”。

2016年，赵喜昌带着团队编著的《青少年防溺水安全教育读本》由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汇集了惠州志愿者救捞队从2008年至今的实践经验，将救捞队经历的不同溺水个案分成32个片段，将安全知识与朗朗上口的歌谣、三字经、漫画巧妙结合，深入浅出，是我国第一本系统、全面讲解防溺水的自救、救人原则和方法的中小学科普读物，广受师生们欢迎。

2018年，在政府部门的支持下，东江沙公园建起了学雷锋志愿服务站。“里面放置了我们的救捞装备，还有防溺水宣传读本，协会里面的志愿者以此为据点，每周六、周日下午在东江沙公园开展两个半小时的防溺水宣传，劝诫下河游泳的市民一定要带救生圈并系上救生绳。”赵喜昌说。

据相关部门统计，惠州志愿者救捞队从2008年至今，共出动3865人次，救援1000多场次，救活109人，无偿打捞溺亡者696具。与此同时，自宣导活动开展以来，惠州市中小学生的溺亡人数逐年下降，溺亡率大幅降低;定点进行防溺水知识宣传的东江沙公园近年来几乎没有溺亡事故;全惠州的溺亡人数逐年递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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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宣传防溺水知识，赵喜昌及队员所在的心连心公益协会还开展扶贫、社区文艺汇演等公益活动。“我们救捞队主要是以救捞为主，但是其他公益活动都没落下。2020年疫情，我们就走街串巷‘打广告’号召人们防疫抗疫。”赵喜昌说。

公益无止境，学习雷锋也永无止境。赵喜昌始终牢记，自己是雷锋生前所在部队走出来的老兵，要为雷锋和“雷锋团”增光，“在我有生之年，要把雷锋精神的种子广播在祖国大地上。”他这样说，也日复一日地坚持这样做。

当被问到是什么支持着他义务救捞，赵喜昌答：“在雷锋团的经历影响了我。我不能只是沾雷锋团的光，我还要为雷锋团争光。做救捞这件事，我是充分考虑了自己的能力的，因为我熟悉水性、做过救生员，知道怎样去救助一个落水挣扎的人。救捞时，我们在水中一待就是几个小时，面临黑夜、水蛇、暗涌、水草、淤泥、尖石，还有落水者会拽你下河。要加入救捞队，一要水性好，二要不怕死，三不怕鬼，四要家人支持，五还得自己对救捞行为产生的一切后果负责。有人说我放着好好的晚年不享，分文不取去捞尸，是个十足的傻子，可是雷锋不也是一个这样的‘傻子’吗?能做一个这样的‘傻子’，我很自豪。”

谈到何时从救捞队“退休”时，赵喜昌答：“我有一个本子，上面记录着这些年我救捞的每一起事迹，这个本子大约1厘米厚，一面纸21行。上面每一行，都是我们这些年来的每一次‘出警’：时间、地点、大致经过、被救者是生还是死……很遗憾，救活的很少，大部分到最后都是冷冰冰的人。经过13年，这个本子已经快要写满了，真的太沉重了。所以你问我什么时候退休，做到不能做，就不做了。我对自己的身体有很理性的判断，我也不是要逞英雄。即便我不下水了，还可以做做防溺水宣传工作。不是有句话，‘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如果宣传到位、无人落水，我们救捞队没活干，那就是最好的。‘希望老赵快失业，世上再无溺水人’。”

责任编辑：黄楚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