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端午节,不仅仅是粽子
放眼高歌气如虹——纪念叶剑英诞辰120周年画展作品。黄健生 作
在我国古代,端午节又叫天中节,是个大节,同中秋、春节并称三大节日。如今,删繁就简,逐渐衍化成只是吃粽子了。
当然,中国长期处于农业社会,传统的节日里带有强烈的民俗,每个节日里都会讲究不同的吃,所谓不时不食。端午讲究它特有的吃食,也是应该的,只是不仅限于粽子。
汪曾祺老先生在他的《端午节的鸭蛋》一文里说,在他的家乡高邮端午节讲究吃“十二红”,其中一红,便是咸鸭蛋,咸鸭蛋黄油多,浸出红色。北京没有这个风俗。台湾作家张北海,写过一部长篇小说《侠隐》,专写老北京生活,其中有一章“端午节”,里面写到吃上面印着“五毒”的核桃酥,要喝雄黄酒,要吃樱桃和黑白桑葚。这是老北京的风俗。
不过,我小时候家里从来没有喝过雄黄酒,或是贵,或是少的缘故吧,我父亲都是买二锅头替代。小孩不能喝酒,一般用酒在脑门上涂个王字,或将酒抹在耳鼻处。刻有“五毒”的核桃酥,我也从来没见过,核桃酥很酥,很难在上面刻图案,倒是硬皮点心“五毒饼”,一直到现在稻香村都在卖。
端午节,正是樱桃和桑葚上市的时候,这些果品,连同粽子“五毒饼”,都是要先做供品然后再吃的。其中重点要吃的是黑桑葚,《京都风俗记》里说:“食黑桑葚,夏月无食蝇之患。”这是因为端午节一到,夏天就来了,蚊子苍蝇就来了,所谓“五毒”:蜈蚣、蝎子、壁虎、癞蛤蟆和蛇,开始出没骚扰。端午节包括桑葚在内的这些吃食,便不像粽子为屈原,而是有了驱虫辟邪之意。所以,端午节传统的意义更在于避邪避毒,其卫生和由此引申的人生意义,大于纪念意义。
除吃之外,端午节还有由来已久的民间祭祀的仪式,其中普遍的是门前要插艾草和菖蒲,门上要贴黄纸朱砂绘有钟馗和张天师的神符。目的也是为辟邪,清诗说:“樱桃桑葚与菖蒲,更买雄黄酒一壶,门外高悬黄纸帖,却疑账主怕灵符。”说是连要账来的账主,一见这神符都不敢进门来了。所以,端午节中午过后,粽子等食品吃过之后,神符要揭掉,艾草菖蒲,统统要丢到大门之外的当街上,这叫“扔灾”。
同春节讲究吃年夜饭不一样,端午节讲究中午过,说是午前避毒。在老北京,特别讲究端午节这一天中午之前到城南的金鱼池和天坛去。
到金鱼池,是为买小金鱼以避邪。《北平风物类征》引《燕京游览志》说:“都人入夏到端午,结篷列肆,狂歌轰饮于秽流之上,以为愉快。”可见阵势的热闹,不亚于春节的庙会。尽管民国初年金鱼池已是秽流。
《北平风物类征》又引《燕京杂记》等书不止一处说:“五月五日,多集天坛。”“五日之午前,群入天坛,曰避毒也。”“京师多重午节,天坛游人极盛。”连宫中的大臣都特意请假到天坛来聚会。清诗有曰:“赤日中天万户动,椶藤清道骑官从。”可谓气派。
在老北京,端午节又叫女儿节。这一天,出嫁的女儿要回门,正是石榴花放火红之时,无论出阁的大女儿,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女儿,都要发簪一朵火红的石榴花。如今,这一传统已经没有,只有那时诗的记载:“都人重五女儿节,酒蒲角黍榴花新。”角黍,就是粽子。
在老北京,还有剪纸、折纸,或采绒、编草,做成虎或蝠的象征,还是为驱邪祈福。其中最简单的是用黑白黄红绿五种颜色的细线编成的线绳,旧书上说是“可避鬼,不染瘟”,还给它起了个好听文雅的名字“长命缕”。一般老百姓都叫它五色线。所谓五色,对应的是“五毒”,这五色线,可以系在手腕上,也可以垂于头发间,依然是为驱赶“五毒”,平安祈福。我小时候,端午节,这种五色线最为流行。因为它简便,又不用花什么钱,常常是我姐姐从母亲绣花的彩线中抽出几缕,编成麻花状的五色线,戴在我的手脖子上。
这种五色线,不仅北京,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流行。去年端午节前夕,我去郑州,返回北京前,到郑州火车站,离开车时间还早,就坐在候车大厅里看苏金伞的女儿送我的一厚本《苏金伞诗文集》。苏金伞是河南最负盛名的老诗人,他的诗吸引了我,看得入迷,竟没有发现一个10来岁的小姑娘站在我的身旁,递给我一张硬纸牌,上面写着为残疾孩子捐赠的几个大字。我很奇怪,候车大厅里的人非常多,她怎么一下子选中了我?我问她,她是个聋哑的孩子,但是从我的连比划带说中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笑着指指我手中的《苏金伞诗集》。那意思是看苏金伞的诗的人,应该有爱心。我也笑了,掏出了100元交给了她。她把钱装进书包里,顺便从书包里掏出一根鲜艳的线绳。是端午节的五色线,她帮我系在我的手脖子上。
责任编辑:王业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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